邱岳峰(1922年5月10日—1980年3月30日),生于内蒙古呼伦贝尔,祖籍福建福州,中国最杰出的配音表演艺术家之一。
1949年到上海,参加上海剧艺社;1950年后进上海电影制片厂译制组工作,开始电影配音演员生涯。1953年曾出席第二次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。1964年为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彩色动画长片《大闹天宫》孙悟空一角配音。
在30年的译制片创作生涯中,先后为200余部外国影片的主要角色配音,创造性地再现了一系列经典的银幕形象,给广大观众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;此外,他还在数十部国产中担任配音,并参演数部电影。
邱岳峰1949年到上海,参加上海剧艺社;1950年后进上海电影制片厂译制组工作,开始电影配音演员生涯;1953年曾出席第二次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。
1942年肄业于北平(今北京)外国语学校,同年参加大亚话剧团;1944年参加天旅剧团,同年8月接受别人投资,组织天津国艺旅行剧团,自任团长;1945年赴太原参加兴亚剧团,编导话剧《蒙面盔》,导演话剧《夜半歌声》,演出话剧《雷雨》;1947年到天津参加燕旅剧团,任导演、演员。
邱岳峰先生善于以具有丰富表情的不同声音再现银幕形象,在三十多年的译制片创作生涯中,为约200部外国影片的主要角色配音;例如美国影片《大独裁者》中的理发师和希特勒、《凡尔杜先生》中的凡尔杜、《简爱》中的罗切斯特、意大利影片《警察与小偷》中的小偷和英国影片《红菱艳》中的莱蒙托夫等都广为人所熟知;此外他还执导了匈牙利影片《称心如意》和日本电视剧《白衣少女》的译制配音,并在中国影片《林则徐》、《傲蕾·一兰》、《珊瑚岛上的死光》等中扮演角色。
配音是戴着镣铐跳舞的艺术,受原片台词、表演和翻译的限制很大,而且人感受声音信息的能力一般来说弱于视觉印象,所以用配音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,是一件“比拼内力”的工作,不能指望其他条件辅助,还要去迁就它们(比如动作,口型)的要求。但是,无论距离多近的两条线之间都可以画出无数个点,真正的艺术家用险韵也能做出好诗。
邱岳峰的配音所以成为语音艺术中难以企及的一个高峰,我觉得有几个特点,对别人来说是相差较大或者不具备的,值得注意。
语音对比和层次感
如果把配音用音乐作比喻,我觉得邱岳峰的配音象复调音乐,拥有巴洛克时代巴赫、亨德尔音乐中的丰富层次感,甚至是一种繁复的“对位”感,而大多数其他的配音演员,包括一些也很优秀的,比较像后来的主调(和声)音乐。前者由于不同声部的旋律同时向各个方向运动,又必须之间保持和谐,就产生一种紧张而异常丰富华美的效果,(用时髦的话叫“张力”?)邱岳峰的配音就有这样的效果,充满了强烈的明暗对比,他用松弛的语调表达紧张的心理,用温和的口气表达辛酸和凄凉。
《简·爱》里面梅森在桑费尔德夜里受到疯姐姐袭击,惊醒了众人,罗切斯特出面解释的一场戏,邱岳峰的声音比平时尖、高、滑,语速快,停顿很少,营造了一种愉快自信的语感,但是观众却从中很清楚地感到这种语气的不安,因为罗切斯特平时的声音一直塑造得沉郁而略带嘲讽,细心的听众可以听出这次他几乎没有换气,造成了一种隐隐的内在的紧张感,可是这种紧张不是摆在桌面上的,你得跟着影片听了他前面的台词才体会到,听众感受到的是一个非常有自控能力的而且可以依赖的坚强性格,所以客人们听完就能放心睡觉去了。
要是现在的配音演员来配,八成会把面上的轻松感夸张到一听就是假的,让听了相信了的人显得像个傻子。还有看望疯女人那一场,罗切斯特从始到终,除了一句话(“你们有没有去过疯人院?”)都保持着极为克制平静的语调,但是让我们感觉到他好像在浑身颤抖,带着一种毁灭后并不祈求世人理解与宽恕的高傲。而最后对伯莎说的几句话:“今天我们干什么?弹琴?唱歌?……我睡着的时候,你把我的头抱在你的怀里?”几乎是温柔的,像是给苦涩的绝望包上的一层薄薄的巧克力。冰与火的混合物应该是什么样子,听听邱岳峰吧。
配音的情境想象力
陈丹青在文章里提到了邱岳峰在电台说“奶油、草莓”的轶事,(其实这是《大独裁者》里面的台词),这让我想起了契诃夫对朋友说过的一句话:“给我一个烟灰缸,我可以为它写篇小说。”这两个故事都是关于想象力的,契诃夫有一个支点就能撬动地球,而邱岳峰却给了我们这根杠杆——想象本身。
现在很少制作电影录音剪辑了,其实这种形式可以说是对配音演员的考验。离开了画面,角色声音有的丰富饱满,有的变得僵硬干瘪,不同的配音演员使听众情境再现的能力差别极大。
说来神奇,邱岳峰配出来角色让人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画面,甚至比电影上更细微、深入、逼真,《警察与小偷》里那一场警察追小偷的经典对白,你可以不仅能“看”到筋疲力尽的小偷,在同样是强弩之末的警察前面,一边斗嘴一边迈着灌了铅似的、东倒西歪的步子“顽强”前进;你还能数出他头上的汗是吓出来的多还是累出来的多,能看见他狡黠又心虚的目光,回头吐舌头的样子,百般找借口的油滑表情,还有嘴上决不吃亏的笑容。
情境想象力是那颗开门的芝麻,带领听众走进宝库,让他们拿自己想要的东西。要具备这样的能力,除了修养、素质、理解角色的要求之外,还要对声音有很强的控制,在虚拟环境下让每个字,每次呼吸都有现场感,并且是,比身临其境还更加集中、更加精粹的戏剧化了、艺术化了的现场感。
富于哲学内涵力量
丹纳《艺术哲学》中所说,顶尖的艺术家吸进今天的空气,呼出明天的空气。邱岳峰作为中国译制片黄金时代的代表,对当时的中国人,重要的意义不是表现了外国人怎样生活,也不仅仅是塑造了几个难忘的人物;而是他立体圆雕式的语音形象在思考、在质疑、在争辩。长期以来,我们都只有黑与白,光和影,正确和错误,从脚气到爱情,都有一定的标准。我们的生活充满抽象,以及抽象之后再次被形象化的概念,在文学里是《金光大道》,在戏剧里是样板戏,在美术里是《毛主席去安源》。
译制片,尽管是经过选了又选的译制片,却是一个保留了暧昧的领域。邱岳峰一生配了很多反派,观众非常微妙地发现,他给了这些角色美感、力度、风度,用严锋先生一个贴切的说法,“将邪恶也变为一种优雅”,这些声音,决不是《地道战》里“高,实在是高”式的小丑,而是显示出人类精神另外一个侧面的风貌,来自黑暗深处,来自堕落的天使。他配出的弗罗拉神父的扭曲,唐塔的阴骘,维尔塔上校的冷酷,背后都有一种几乎是生气勃勃的力量,使人恐惧中有惊叹,甚至是羡慕。
很多人对追捕中唐塔那句著名台词至今津津乐道:“你看多么蓝的天哪,走过去……就会融化在蓝天之中……”,这是怎样的坏人啊!而他配的正面人物,却出现在光影交叠之中,罗切斯特是颓废暴躁的,《白夜》的主人公是软弱的,(邱岳峰配的苏联影片《第四十一》可惜没有听过,想来很可能也属于这个类型);而一些非正非反、极为复杂的人物,像凡尔杜先生,卓别林的系列影片主人公,更使他大放异彩。
观众通过邱岳峰认识了这些性格,并且超出当时的社会语境去认同了、理解了、欣赏了,就接受了虽然不明确却很生动的启蒙,对审美,对人性的判断,对生活与爱的丰富涵义。认真听过他的声音,受过他的洗礼,就会厌倦教条和僵化,避免轻率的否定,向往心灵世界的广阔和深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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